暮春的日头似乎有些善变,不过三日光景,便将料峭的春寒逼退。今年的春夏摇摆不定,倒像是被谁把仲夏的某页信手折来,硬生生嵌在了清明时节的扉页里。——这骤升的温度,莫不是提前焙成了夏至的序曲?
又似乎来到了那个奶茶加冰的季节,店员递来的杯壁布满水珠,你总是会帮我在下面垫一张卫生纸,当又一次进入高考倒计时的日子,我突然明白有些温度永远不会随着数字归零,但是有些温度永远停在了那个夏天。那天晚自习盯着你的侧脸看了很久,凝固的永远的幻想,也被那个盛夏永远悬停在融化的中途。我终于看清了去年——穿过泛黄的高考倒计时纸页,穿过奶茶杯底那未命名的坐标系,穿过整张标注着重点的卷纸,回到洛伦兹场,最终一切都被黑洞捕获。
我常常觉得自己是个无趣的人,像是一片贫瘠的土地。我很虚伪,我也学不会爱人,我只是渴望有人爱我,爱我的是谁并不重要,我不明白我为什么要一直纠缠于这种虚伪的思绪,直到某个深夜,我才惊觉心头的思绪,全是未及融化的雪。它们正以潮汐的耐心啃食我,蚀刻我,在永夜与永昼的缝隙里。我想,如果人不会被微小的事物而感动,那么即使山崩地裂也都不会激起我的涟漪。你如深渊的一束光就这样走了进来,所以我得感谢你,感谢什么呢?那就谢谢你每天下午都陪我订着那第三个一定是鹌鹑蛋的关东煮吧,感谢你陪我熬过那个寸步难行的日子。
清空网易云一起听的那个晚上,想删去一切关于你的记忆的那天,我试图对一切的回忆都进行碎纸机式的清除,我目送着这些都被切割成无法复原的模样,但我又忍不住捡起几片漏网的回忆,想要留下那个爱咬吸管的你,那个脾气怪怪的你。QQ上的那年今日,博客上仅存不多的回忆,那些本该完全粉碎的记忆残渣,总在凌晨化作水母萦绕在我的视网膜上。我们也曾聊到深夜,也曾一起共勉努力,也闹过矛盾,对你说出的我也权衡利弊过,我并非只看见了你的光鲜亮丽,你的黑暗你的冷漠我也知道。我问DeepSeek,总是思念一个人怎么办?它回答我“时间会淡化激烈的情感,但真正的释怀源于内心的主动整理。”最后选择放弃我肯定会遗憾,但有些事情坚持也没有意义。你的世界已经不缺我了,我可以不要尊严,但是这个世界上只有和好,没有如初。你过你的新生活,我怀念我的曾经。熬过去了就重新开始,熬不过去我就继续在这泥潭里继续挣扎吧,直到哪天我有力气爬出去。
我依然是相信爱情的,但我只是不相信爱情会降临在我身上。就像相信极光却认定它不会出现在北纬23度的天空,相信深海蓝鲸却清醒它不会游向淡水河流。他们说深情不过是溺亡者的水草,我却觉得那些笑我沉溺的人,从未真正见过海洋。真心爱过的人,血管里都埋着潮汐的走向,月光稍一牵引,往事就会漫过理智的堤坝。你看博物馆里陈列的恐龙化石,亿万年后依然保持着挣扎的姿态——有些痕迹本就需要用地质纪年丈量。那些讽刺我装深情的人,大概从未在黄昏的夕阳下,撞见某个相似的背影就慌得打翻关东煮,看滚烫的汤汁在瓷砖上流淌成记忆的等高线。
有些珍贵像高考前每天被语文痛苦的折磨,揣测着作者都不知道的心理活动,现在却又喜欢写写随笔来记录一下我的生活,诉说我的衷肠,不必一个人承受失落或者心伤。原来啊,我们厌弃的从来不是事物本身,而是它被强塞进生命里的姿态,就像被捏着脖子灌下的中药,要在多年后的某个雨夜,才会突然怀念起碗底那枚被苦味腌透的蜜枣。
有言语也无法到达的地方,或许想念只能落于纸笔。那张毕业照永远缺一个角,而我至今也不知道是我的原因还是因为其他原因,不过大概是我的问题吧。写到这里,我发现许多事情是不会不会随着时间而丢失的,往事被刻在了石板,只是被重重的尘封了起来,想耐心去寻,总是会寻到一些事。也算了,就让封在那里吧。只是偶尔想起来的时候我也会想她也在想我吗,不过我得不到答案了。
如今我学会用考古学家的耐心豢养往事。那些记忆残片被收纳在琉璃标本盒里,偶尔擦拭时会折射出虹彩。关东煮的热气依然在黄昏蒸腾,只是第三个格子空着,像等待填空的完形填空。语文试卷上的阅读理解题终于有了答案——原来所有被过度阐释的情感,本质都是恒星坍缩后的余光,虽然本体早已湮灭,但穿越光年抵达视网膜时,依然美得让人甘心承受时差带来的阵痛。
或许真正的告别,不是将某人驱逐出生活,而是学会与那些顽固残留物共生——像照顾一株不需要光合作用的植物,在记忆的暗室里。
"谨以千字文章,纪念那过山踏水的曾经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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